來點振奮的消息
這週義大利傳來兩則開心的消息。
一位102歲的老奶奶從新冠肺炎中康復,於3/26號出院。大家叫她「Highlander」(時空英豪)
https://www.google.com.tw/amp/s/nypost.com/2020/03/29/102-year-old-woman-from-italy-recovers-from-coronavirus/amp/
另一個人瑞老先生101歲的Mr P也在3/29出院啦⋯⋯
這兩位正是見証地球百年兩次瘟疫的活歷史!
https://www.google.com.tw/amp/s/nypost.com/2020/03/29/102-year-old-woman-from-italy-recovers-from-coronavirus/amp/
從醫學專業到政治顛覆者──專訪「阿姨」劉仲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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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客
每天半夜走進文字荒田耕作的莫名其妙生物,雜食亂栽,還沒種出一顆果實,已經犁整下畦荒地。
筆答/劉仲敬;整理/富察、犁客
人稱「阿姨」、據說一天可以讀一百二十萬字、博覽群書、以一己之力顛覆中國教育體系、對世局判斷近乎預言的劉仲敬,本來唸的是醫學,還曾經從事過法醫工作。劉仲敬提出的歷史觀點令人耳目一新,「阿姨學」成為討論焦點,在劉仲敬的作品發行繁體中文電子書的同時,我們為大家訪問了「阿姨」。
問:您原來學的是醫學,是本來就對歷史有興趣,還是後來因為某個緣故產生興趣?您認為您的醫學背景與法醫工作經驗,對於歷史研究有什麼影響?
答:你想像一下十二歲、十四歲、十六歲的我,此人按照1980年代淪陷區(編按:指中國)中學生的標準,是一個優秀的做題家,能用極少的時間拿到當時標準的優秀分數,一開始就被認為是可以搶佔高考名額,也就是給國有企事業單位子弟學校提供政績指標的少數種子,得到了學校和家庭雙方的許多小特權,但填報高考志願的哪一個專業,對學校和學生的利益和傾向,都是毫無影響的。專業和學校是家長設計決策,學校和學生並無反對之意的結果。
我的家長,按照我現在、而不是當時的看法,是志大才疏的國(中華民國)粉,永遠不能忘記曾經被無產階級打倒過的奇恥大辱,卻又從未考慮放棄開發無產階級專政給予體制內人員的特權,最終因為企圖操縱作為投資品的子女,走(從反清復明到滿漢聯合帝國的)冒辟疆路線(編按:作者用明末清初的士大夫為例,解釋中共建政初期,被打倒的資產階級最後選擇了和中共合作,在中共的體制內尋求機會),在驕縱的小兒子(就是我)身上,失去了殘餘的尊重和同情,但1991年我參加高考的時候,後半部分還沒有發生。
我現在判斷,1980年代的中學生大部分來自毛澤東時代無產階級或無產階級化的家庭,鄧小平時代以後的士大夫化剛剛開始,一天到晚看小說而仍然顯得像優秀做題家,實際上是沒落階級殘餘的體現,類似南唐士大夫在北宋官場寫《太平廣記》小說、南明士大夫在清國官場寫《明史》。
所以像我這樣的沒落階級殘餘在淪陷區的中學生,當時是理直氣壯地用教科書的書皮包著小說在課堂上看,理由是只要分數不出問題就有把握不會被追究,而那時的課堂,一學期才講兩首唐詩和一節《歐也妮葛朗台》,讓我足夠看完沈德潛的《古詩源》和十幾部巴爾扎克小說,外帶幾十部翻譯過來的偵探小說和冷戰間諜小說。我現在還記得其中一部是1984年民主黨候選人加里.哈特(Gary Hart)寫的,描寫一個很像他自己的議員愛上了被蘇聯間諜糾纏的blonde女秘書伊萊恩,寫完這本書兩年以後,他果然因為涉及美女的醜聞而退選。台灣讀者或許不知道,八十年代中國的無產階級子弟在課堂以外並無讀書習慣,而馬二先生(編按:《儒林外史》裡的落第書生,靠辦補習班生存)和惡補市場也需要一代人的時間才能重新長起來,批量生產在范進時代不知道秦皇漢武是誰、在當代則是不知道英國兩黨以外還有自由民主黨,卻能頭懸樑錐刺股地刷題和背誦歷年考試題庫的無產階級做題家。
我當時並不知道歷史夾縫多麼狹窄,只是養成了「納貢」給醫學專業不超過百分之十時間、自由時間才是自己私有產業的習慣,但,閱讀歷史在其中不占什麼特殊地位。從事後而不是當時的考慮判斷,我是不知不覺而越來越深地捲入了互聯網時代,圍繞中國歷史殘局和善後問題的各種論證,順便把自己的私人理論和集郵知識放出去做武器。
這時,內亞的局勢開始崩潰了(編按:指新疆在21世紀初期發生的民族衝突和政治衝突)。我為了打擊冒辟疆路線的追隨者,在跑路的過程中(編按:指作者離開新疆、離開中國內地、經由香港而最終到美國定居)選擇了一個適合反攻倒算路線、而不適合明清合體路線的專業。儘管從做題家的角度講,無論什麼內容的考試都是一樣的,然後漸漸發現十幾年的論戰給我積累了一批支持者,最後就在2015年決定自立門戶,在香港成立「諸夏文化傳播協會」。
像我父母這樣的大人一直宣稱,除了共產黨的思想政治以外,至少數理化的部分是不可或缺的,你們現在不明白,長大以後就知道了。我現在覺得自己已經長得很大,除了在腹部橫向發展以外,似乎已經沒有希望長得更大了,但在仔細搜索自己學過的東西當中,有沒有哪一樣如果沒有上過學,就沒法通過Google找到的時候,居然硬是一個例子都舉不出來。
問:您的史觀獨樹一幟,打破了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中國知識分子組織的歷史架構;您是什麼時候開始建構這套史觀的?有沒有哪些作品或哪些學者對您這麼做產生關鍵性的影響?
答:大概在1994年前後,其實只有三個元素比較重要,1994年前後是斯賓格勒,2000年前後是哈耶克和蘇格蘭學派,2010年以後是內亞學和考古學新材料,其他都是集郵材料。
問:您對「民族」的定義似乎也與西方學者的定義不盡相同,您認為「民族」的定義應該如何?在您開始傾向不支持中國官方的大一統觀點之後,除了網路發帖經常遭到刪除之外,有沒有遇上其他打壓或干涉?
答:nation的定義本來就是圍繞民族發明(nation-building)的政治鬥爭產物,例如勒南(Ernest Renan)的《何謂民族》就是針對阿爾薩斯─洛林的。他的意思是,即使德國先驗主義者論證當地語言是德國的方言,也不妨礙當地人根據住民自決的原則選擇法蘭西,理性的政治契約高於先驗的種族或文化。凡是熟悉歐洲哲學的人,都能看出(法國)理性主義、(英國)經驗主義和(德國)先驗主義如何體現於nation-building的歷史進程。淪陷區的歷史學家不僅沒有哲學底子,而且大部分來自我剛才描繪的無產階級做題家,連集郵性質的知識都非常殘缺,所以才會覺得新奇。
西方由於一戰以後的專業碎片化,博雅教育也大不如前,但還沒有達到因為教科書說英國是兩黨制、就不相信英國存在第三個政黨的程度。我的三三制分類法,國民民族主義(含理性主義、經驗主義、先驗主義三個亞種)、帝國超民族主義、文化泛民族主義其實是徹底理性客觀中立的。其中沒有任何類別或內容在凡爾賽會議的時候尚未出現,今天全世界的一百多個nation和幾千個建國政治運動沒有一個不能放進上述分類。
淪陷區的歷史學家如果熟悉他們本應讀過的馬克思、列寧著作,就不會想不起馬列二人經常跟同時代的各種民族發明家打筆戰。例如列寧對付當時的烏克蘭民族發明家和奧匈帝國民主大一統聯邦主義者,只要把烏克蘭和奧匈帝國換成臺灣和中國,其他一個字不用改,直接套到杜正勝或龍應台之類的角色頭上,沒有幾個人會起疑心的。
當然我不滿足於折騰英國憲法,非要發明諸夏各民族,動機純粹是政治性的,而且發明方式就完全是為了把自己放在最有利的位置。這是一場沒有打完的戰爭,既然我在出生以前就已經受到不利的影響,絕不能放棄「反攻倒算」(編按:中共政治術語,指被打倒的階級敵人或反動勢力糾集起來向革命人民進行反撲報復。劉仲敬借用此語),讓敵人單方面宣佈戰爭早已結束,大家團結起來向前看。
民族發明雖然經常是從理論家開始的,但就像一個合成出來的思想病毒一樣,一旦釋放出來就遲早會進入現實政治,不經流血就不可能大功告成。這種事情是要麼不做,做了就得做絕的。學術無關政治的藉口,至少是騙不住我本人的。從發明民族到建國開府之間的過渡期必須越短越好,否則我自己就可能掛在過渡期了。所以我在2015年組織諸夏協會,2016年就出走美國,剛到美國,留在中山醫科大學的小粉絲就被學校隔離了,到去年年底(2019年)滿獨派王展被誘捕,留在國內的人幾乎被消滅光了,但大蜀民國、上海民族黨、滿洲國和晉國在美國成立,從政治上講足以抵償損失而有餘,而且民族發明就像種子發芽,敵人吃的啞巴虧只會隨著時間而放大。查封書籍之類的小事,在政治上是不太值錢的。
問:您認為這幾個月的肺炎疫情會不會動搖中共當局的政治權力結構?為什麼?
答:顯然只會加強,因為幹部隊伍就是國家本身。組織和資源的集中,會使敢擔責任的領導人更加強大。
問:您在「近代史的墮落」系列書籍當中,點評的人物橫跨各個領域,您用什麼標準選擇要評論的對象?您的譯作當中也包括文學,有您比較欣賞或推薦的文學作者或作品嗎?
答:這個是讀者會員要求的,我並不關心訂貨目的。客戶不算黨羽,我也不在乎他們的生死窮通。作者和購買者的生意經,跟大蜀民國的反攻倒算不相干。只是我必然會無意識地將不同時期的觀念體系注射進去,願者上鉤。(編按:「近代史的墮落」目前共出版三本,前兩本作者偏重從斯賓格勒式的生態演化史學解釋晚清民國的政治人物,但第三本《民國文人卷》裡,則進入到用諸夏民族發明的觀念體系去解釋張愛玲、李敖、余英時等知識分子。相應的,八旗版本的圖書封面設計也隨之而調整。劉仲敬的這三本書,是他的解釋體系不斷升級的實證。)
我本來是超級合格的文學鑒賞家,但現在不是淺斟低唱的時候。我欣賞或推薦的是《墓畔哀歌》(Thomas Gray的詩歌)和《甕葬》(Thomas Browne爵士的作品)。
問:您平日會閱讀的狀況?包括哪類書籍、哪幾家新聞媒體等等;每天大約花多少時間閱讀?花多少時間寫作?
答:以前沒有網路的時候,我幾乎不做別的事情,淪陷區凡是出版的書籍,我就算沒有讀過,至少也知道,甚至包括現在絕對不會看的東西,例如辭海和百科全書之類,以至於現在還記得拉脫維亞的本族人口下降到總人口百分之五十二,哈薩克下降到百分之三十二。互聯網時代,就變成書多時間少,但我直到2015年,工作時間大概是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讀寫都是只為自己開心。現在忙於民族發明,基本上只寫《諸夏紀事本末》和諸夏各民族史,越來越傾向於只看史料和考古報告,不看任何媒體。我知道的新聞,都是推特朋友圈來的。
問:您寫過Ayn Rand的傳記,您是否考慮過像她一樣,以小說的方式來闡述自己的想法?
答:沒有,這樣的小說都達不到上乘。
問:倘若有一個完全沒有接觸過您作品的讀者,您會建議他從您的哪一部作品開始讀?為什麼?
答:《諸夏紀事本末》,因為體系是不斷升級的。升級的速度快於我寫書的速度,最近的就是最接近最新版的。